第八回 淫窗事发罚个精光,走投无路贩卖假票
我在小冷租住的单元里与群鸡们荒淫无度地折腾了好几天,身体渐渐地吃不
消了。
珍贵的精血被群鸡们掏得溜空,可怜的小弟弟更是一蹶不振。同时,还有生
意需要打理,表哥将第一批菜牛处理完毕,虽然赔了帐,依然不死心,决定从哪
里丢掉的,再从哪里找回来。于是,我只好将疲惫不堪的小弟弟草草地塞进裤裆
里,又向内蒙古草原进发了。
我站在候车厅正等待检票,手机又嘟嘟嘟地叫唤起来,哼,不是小冷,就是
地八子!
「喂,小冷啊,什么,你说什么?出事了?」
小冷在电话里哭哭涕涕地告诉我,她们这群鸡被派出所端了老窝,悉数扔进
了收容所,警察言称,如果不交出数目可观的罚款,就送她们劳动教养去。
最后小冷一口咬定,这事准是地八子干的:「张哥,派出所的人指名道姓要
找你。你家在什么地方住,房间的格局,室内的摆设,都说得有眉有眼,甚至你
贩牛的事情,买了多少头牛,有多少头牛得了口蹄疫,警察都了如指掌。你说,
如果不是地八子,谁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啊!张哥,怎么办啊,帮帮我吧,我彻底
完蛋了。出来混了几年,不但一分钱也没挣到,把孩子也混丢了,老爷们也混疯
了。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!张哥,你先把我赎出去,日后我想办法赚到钱,
一定还给你!」
「老弟,」混了半辈子江湖的表哥提醒我道:「她是不是在搞事啊,你可悠
着点,别上了她的套子!再说了,这事与你何关,一个婊子,犯得着吗?你和她
还能有真感情?啧啧,真是的,不要感情用事啊!」
「你让警察接电话,我问问他,是什么意思!」
小冷将电话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,此人一说话,让我大吃一惊,不仅油腔滑
调,还满嘴的污言秽语: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么?什么,嫖娼而已,你可拉
倒吧。你的事情可不小,属于群奸群宿!够判刑了。你赶快过来吧,否则,畏罪
潜逃,罪加一等!」
「去你妈的吧,这点事算个鸡巴毛哇!」我忍不住地大骂起来,「就你这副
德行,也是人民警察?我看你跟土匪、二流子没什么区别……」
我与所谓的警察在电话里大骂一番,对方大概是烦了,将电话又甩给小冷,
小冷依然苦苦哀求我,求我把她赎出来。表哥很不理解:「老弟,一个卖屄的,
你犯得着为她这样么?」
小冷的确是个臭卖屄的,我与小冷也不会有任何结果。可是,结识这些时日
以来,虽然谈不上真情,可也不愿意看她的笑话,我顽固地坚持,一定要帮小冷
一把,表哥无奈,只好与我走出候车大厅,临时改签了车票,决定先赎小冷。
表哥告诫我:「你千万不能露面,否则一网打尽,事情就更难办了!」
表哥拿我这小老弟毫无办法。他将我安顿在一家小饭店里,然后亲自出马,
仰仗着多年的社会关系,终于打通各种关节。
黄昏时分,表哥领着小冷,出现在我的面前,我冲小冷嘿嘿一笑,小冷哗地
涌出一串热泪来,末了,咕咚一声,响当当地跪在我的面前,我急忙将其拽起,
小冷仍旧陷在绝望之中:自己在公安局已经榜上有名了,旧业再也不敢重操了,
可是,不卖屄,又能以何为生啊?
「先不管这个,跟我溜哒溜哒,散散心,消消晦气!」
我一高兴,索性给小冷也补了一张车票,决定一同前往内蒙古。表哥面呈难
色:「老弟啊,你这是旅游,还是做生意啊?」
趁着小冷不注意,表哥委惋地告诉我:出门做生意,带女人不吉利,更何况
是个下贱的娼妇!
「张哥!」机灵的小冷早看出表哥的意思——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,更是下
贱的人!于是,她决定中途下车,「张哥,我配不上你,下站停车后,我下去,
张哥,我等着你凯旋归来,贺你发财,腰包揣得鼓鼓的!」
下一站是伊图里河,走南闯北的我对此地并不陌生,此地位于三省交界处,
三教九流,五花八门,不在省城之下。也许是命该如此,重获自由的小冷,无意
之中被我抛到了一个更加混乱的所在。
「张哥,」下得车来,站在站台上,小冷用凉冰冰的小手拍打着车窗,「我
等你,我在伊图里河这里等你!」
隔着挂满冰花的车窗,我手指着车站外一栋颇有气势的旅馆,示意小冷在那
家旅馆等我,一股寒风袭来,小冷打了个冷战,拢了拢松脱开的围巾,双眼饱含
深情地凝望着我,直至目送着列车缓缓地驶出伊图里河车站。
收购完菜牛,大表哥独自押车回省城了,我兴冲冲地来到伊图里河,小冷果
然在那家旅馆等着我,嫖客与娼女十余日的分别,也颇似夫妇重逢,男欢女爱,
鱼之水情,自然不必言表。一番大战之后,我们搂脖抱腰地靠在窗前,嘻嘻哈哈
地瞟视着车站广场。
突然,我明显地感觉到,小冷雪白的身子突突地抽搐起来,旋即便胡乱抓过
衣服:「不好了,出事了!」
「你又出什么事了?」我困惑不解地盯着小冷,自己也开始穿衣服。
小冷没有回答我,我扭头俯瞰窗外的广场,几个警察押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向
旅馆走来。小冷面呈惧色,非常麻利地穿戴整齐,而此时,警察和男子已经走进
旅馆的大门。小冷挽起我的手:「张哥,快走!」
小冷挽着我的手臂,摆出一对情侣的亲蜜架式,刚刚走到楼梯口,警察和男
子也蹬上了台阶,我的目光与男子恰好对视在一起,从颜面上看,此人大概四十
多岁,身材魁伟,一脸的络腮胡子粗硬而又密实。
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:他,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?在哪里,哦,想起来了,
是在梦里!这是怎么回事?世事难道会如此的巧合?
络腮男子的面庞棱角分明,一双狡诘的眼睛放射着可怖的,同时也是令人捉
摸不透的幽光,很是漠然地瞟视着我。看他那眼神,尽管从未谋过面,仿佛他对
我也非常地熟识,而对旁边的小冷却是视而不见。
小冷低垂着头,与男子擦身而过,同时,用肘腕悄悄地顶撞着我,那意思,
分明在告诉我:别乱看,快点走!免得惹麻烦!
小冷连房间都来不及退掉,便买了张站台票,一口气溜进车站,随便跳上一
趟火车,待火车启动时,她的一颗心方才放进肚子里。
「好玄啊!」小冷感叹一声,「他挺够意思的,装着不认识我,否则,若被
他指认出来,我又得摊事了!」
「他?」也不知是怎么搞的,明明知道小冷是卖屄的,看见她面带感激之情
地提及那个中年男子,我还是颇生醋意,「他,他是谁?来了一趟伊图里河,就
这几天,你也闲不住,又卖上了?」
「不,不,没有!」小冷否认道,「张哥,我向天发誓,以后就是要饭吃,
我也不卖了!不挣钱,还作贱自己!」
「哼哼!」我不屑地追问道:「没卖,那个男的是什么人,所谓的够意思,
是他犯事以后,没有指认你吧?」
「张哥,我跟他在那方面没任何关系!」小冷环顾一下周围的旅客,看见大
家都昏昏欲睡,她凑向我的腮帮,简单明了地讲述了她在伊图里河的经历,「张
哥,我不能卖了,总得找点活路啊,总不能让你养活啊,在伊图里河这几天,我
认识了刚才那个男的,人们都叫他『铁人』!」
「呵呵!」我扭着厚嘴唇,「真是脸大不嫌害臊,一个无业游民、一个臭无
赖,竟敢盗用英雄人物的大号,小冷,你知道铁人是谁么?那是大庆油田的采油
英雄——王进喜!」
「不知道,反正大家都叫他铁人,可能是他不怕打吧?在伊图里车站,谁也
打不过他。」一个娼妇,哪里会知道王进喜啊,虽然伊图里河与大庆油田近在咫
尺。
「铁人叫我跟他一起做生意!什么,张哥,你问什么生意,就是卖假票啊!
张哥,这可不能随便说啊,否则,我又要摊事了,刚才,铁人一定是摊事了,被
警察给逮住了,警察要他交待同伙,他便领着警察来到旅馆,我与他走个对面,
他却装出不认识我,你说,这个人是不是挺够意思的呀!是个走江湖的!」
「啊!」我吃了一惊,「什么,卖假票?你胡闹!小冷,你是不是想钱想疯
了,什么都敢干了,一旦被警察逮住,好不了你!小冷啊,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
么?」
「干正经事?」小冷反问我道:「张哥,别人不知道,你应该最清楚,我干
过正经事,可是,赚到钱了么?」
我无言以对,小冷继续道:「张哥,我是想干正经事,想做干净生意,堂堂
正正地赚干净钱,可是没本钱啊。租不起铺面,只好在街头摆摊,城管不让。去
市场卖菜,着天跟打架似的,还把孩子卖丢了,老爷们上了一股急火,也疯了,
现在由他妈照看着,活着还不如死掉。张哥,这就是我干正经事的结果啊,家破
人散。」
沉默!
火车一路狂奔,车轮镪锵作响……
沉默!
窗外枯树一闪而过,原野一片昏沉沉……
沉默!
「嗯,嗯。」良久,小冷清了清嗓子,继续道:「张哥,远的就不说了,就
是眼前,我欠你那么多钱,我不想法子赚钱,怎么还你啊?家里的疯老爷们还要
买吃药……」
有了伊图里河这段阅历,一挨回到省城,小冷从此便入上贩卖假票的行当,
终日厮混在车站广场,接触各色人等。
时尔还流窜到关内,时尔又狼狈不堪地逃回来,找个公用电话亭,可怜巴巴
地央求我:「张哥,我在天津翻车了,男的都收了进去,见我是个女的,警察对
我还算客气,按上手印,留下案底,就放了我。张哥,我穷死了,满身只有一块
钱了,打完这个电话,便一分钱也没有了,张哥,从昨天到现在,我滴水未见,
快要饿死了!救救我吧!」
我急忙赶到火车站,小冷始终守候在电话亭,看见了我,仿佛看见了救星,
我冲她打了指响,小冷满脸含笑地跟在我的身后,饱餐一顿之后,我又把小冷领
进一家浴池,言称给她接风洗尘,实则要在她的身上大肆发泄一番,酣战之中,
小冷搂住我的脖子,深情地说道:「张哥,给我种上一个孩子吧!」
「啥?」我操得正欢,听见小冷这番话,突然收住了鸡巴,咧着嘴巴,怔怔
地盯着小冷。
小冷拢住光腿,夹住我的屁股:「张哥,儿子丢了,我真想再要一个,咱俩
生个孩子吧!」
「不行!」我毫不犹豫地推开小冷,「生活已经够烦的了,我可不想没事找
事!」
「我不会拖累你的。」小冷真诚地说道:「儿子丢了,你知道我心里是啥滋
味么,张哥,我真想跟你有个孩子,放心吧,孩子生下来以后,我自己伺候着,
不会向你要一分钱的!」
「哎哟!」我看了看手表,借故开溜,「我得回家了,你暂时住在浴池吧,
我后天有空,再来看你!」
那是一个何等难忘的、浪漫的、荒唐的时期啊,小冷在火车站讨生活,我也
几乎成为车站广场的小混混,身上发散着只有在火车站附近才会有的、黄沙混合
着煤粉、蒸气夹裹着汽车尾烟的、极其独特的复合味道。同时,我也零距离地接
触到了一种另类的生活!
在这期间,我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:与小冷有着相似遭遇的众站街女们;
因体育界黑幕而出手杀人的乒乓球高手;身怀绝计,却又不修边幅的江洋大盗;
唠唠叨叨,专门在国营饭店拣食残汤剩饭的伪满洲国遗老;倒霉的国民党军官;
口吃的二毛子;傻里傻气的象棋残局摆放者……
贩卖假票的非法生活,有难堪,有狼狈,也有收获的黄金季节,春节来临之
际,小冷狠狠地赚了一笔,她抽出一迭钞票送到我面前,偿还昔日的欠款:「张
哥,欠你的钱,我分期偿还吧,呶,这算第一期!」
我不肯收下,小冷不允:「欠人家钱不还,吃盐不咸,吃糖不甜!」
「那好吧。」我收下钞票,领小冷走进一家首饰店。
小冷知道我的用意,拒绝道:「张哥,我一个苦命之人,没有资格戴首饰,
冷丁戴上,真还不敢上街了!」
我用贰仟圆给小冷买了一串亮晶晶的、呈着棱形的人造宝石项琏,爱美是女
人的天性,嘴上说着不买,一旦戴到脖子上,小冷冲着镜子反复地端详着自己,
咧开不知啃过多少根阳具的小嘴,苍白的脸上露出幸福而又甜美的微笑。
为了躲避警察以及警察设下的线人,小冷频繁地往来在形形色色的小旅馆之
间,于是,我几乎住遍了车站附近所有的小旅馆,我们热切地相拥在简陋不堪的
所谓的单间里,疯狂地操屄,操累了,操够了,随便钻进一家小酒馆,一边喝着
啤酒,一边便听小冷讲述最新的历险故事!
「嗳!」有时,我会打断小冷的讲述,插嘴问道:「小冷啊,你们的假票,
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啊,品种可真全啊,上至软卧,下到没有座号的散票,应
有尽有,并且,想要哪趟车,便有哪趟车的,我想,你们制造假票的作坊,规模
一定不会小喽!」
「这个,我不知道。」每当我问及这个方面的情形,小冷便不停地摇头,我
不肯相信,入此道也有段时日了,还不知道票源的管道?
被我追问急了,小冷严肃地说道:「张哥,这件事,你还是不知道为好,否
则,对你,对我,都没有好处!」
呵呵,听那口气,看那神态,仿佛是一个出色的地下党,为了组织的安全,
即使是再亲近的人,也不能透露半点消息!他妈的,混得可以啊,不过最初,还
是我无意中把你带入此道啊,没有伊图里河,你小冷怎会知道还有假票这一行当
啊!
一个人的出现,从此打破了我与小冷平静而又荒唐的生活,他不是别人,正
是伊图里河把小冷带入此行,自己却被警察逮个正着,并且还自命不凡地盗用英
雄人物王进喜的大号,他便是来自外省的、长着络腮胡子的流浪汉,浑号——铁
人!
他妈的,真没想到,我又碰到一个情敌,看来,为了永远占有小冷,我应该
做点什么了,做点什么呢?且听下回分解。
[ 本帖最后由 天使不睡觉 于 2010-12-9 17:35 编辑 ]